凡事都只叫子春。
就如同当年那年待在金家花园足不出户的古怪小孩,除了小书童,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。
“少爷,今儿风大,你别吹了风。”
子春处理好今日最后一个病患,下班前习惯性去商羽病房看情况,一进门就见他站在敞开的窗前吹风。
虽然已是仲春,但北平的夜风吹在身上还是冷得厉害。
然而商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,依旧站在床边一动不动。
子春皱了皱眉,走上前道:“少爷,你听见没有?”
商羽转头。
他脑袋上纱布还未拆,但脸上已经消肿,于是又成了了俊美冷冽的矜贵青年。
子春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,上前挽住他手臂,道:“来,我扶你上床。”
这回商羽倒是从善如流,随他回到床上老老实实躺好。
子春给他盖好被子,道:“我听护士说,这两日晚上你都不睡觉。”
自打前日商羽彻底醒来后,他晚上不值班,便回了家休息。今日中午才听护士说,金大少爷连着两晚整宿不睡。
商羽望着他,不回答他的话,只莫名其妙道:“今晚好像有暴雨。”
子春顺着他的话看向窗外,此时早已天黑,但也看得出这天黑,与寻常夜色不一样,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浓稠的沉闷。
他忽然就想起儿时商羽发癔症的那些雷雨夜,都是自己陪他度过。
沉默片刻,他才转头看向床上的人。
对方琥珀色的眸子正定定望着他。
“我今晚不回家,在这里陪你。”子春道。
商羽眸光跳动了下,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,老老实实阖上了眼睛。
暴雨是一个钟头后来的,伴随着轰隆隆的春雷。
病房虽是单人间,陪护倒是方便,只是病床窄小,只躺得下一人,子春在旁摆了张躺椅。
轰隆一声,窗外乍然一道闪电划过。
子春看向床上的商羽。
对方正微微偏头看着窗外,暗黄的灯光下,神色中倒是没有少时雷雨天时的错乱和惊惧,只有一丝罕见的忧伤。
子春默默望着他。
要说对他还有没有怨气,那定然是有的。假死消失,让自己难过了六年,如何不怨?
但这六年,对方颠沛流离,九死一生,过得显然不比自己好。